看得见 看不见

18 May

雷声踩着乌云一个一个翻滚过来,将午后的安静砸得七零八碎。软趴趴摊开在床上,像一个烤得太焦的煎饼,僵着脖子搭着腿。这样别扭的姿势,竟然也睡过去了。结果脑袋里附和起沉闷的回响,懊恼得直让人捶拳头。睡午觉这一项,向来是不在我的生物钟里,可偶尔也有我做不得主的时候。

势必要下雨,母亲大人嘱咐我,到时谨记去阳台收衣服。晒得都是我冬天的笨重衣服,昨天一洗,晒个两天,正宜收藏。我一边看《康熙来了》,一边往窗外张望,树木摇晃得厉害,碧绿的叶子哗啦啦作响,就是没见雨滴往下掉。如是几次,正感慨天气作怪,听见嗒嗒嗒的脚步声攀爬上来,露出母亲大人微怒的脸色。站起身聚睛一瞅,外头地面上已经微微湿润。

“哎呀,真是没看见下雨。”我急忙申辩。

“这不正下着么?”

贴近窗户,看得着雨下落入土,可空中哪有它踪迹?视线往回收,只见窗户玻璃外围厚厚的一层灰尘,细细地分布在各处,真是天然屏风。凭借我可怜的视力,看得着才奇怪。虽然客观上存在原因,但追根究源,是我在判断上出了失误。一是选了错的参照物,以致沉溺假象,错过真相;二是出现反常的时候,不去探究,耽于表面。

眼镜是每天勤于擦拭的,因为它清晰视野;常识的更新却是时常被怠慢的,它是身体里的镜片,世间万般情态皆经由它折射入认识,形成看法。理所当然的常识可能错误,放久了的常识可能腐败,基础的常识需要深入,它的蒙尘甚至比玻璃更易。看不见?不是眼睛的错,是懒惰的错,是固执的错,是脑袋犯的错。

你不要送花给我

12 May

五月的花海斑驳,奶茶却唱,你不要送花给我。年华似水,这一道奶茶熬得太久,似乎尽染清咖的香愁和警醒。她说过去,回味年少的认真倔强;她说现在,眼神清明仍有不变坚持。一个人的时间,像一条绵长的曲线,虽然每一个皱褶里都蜷缩着挣扎,但总归是要继续无畏地往前延伸。

执念重的人,活得辛酸。白昼的隐忍,一道一道堆积在眼睛里,在暗色夜深时开成枕巾上的泪花,而那些绽放不了的心事,只能裹上无言的外衣,化作缥缈的愁叹。“投我以木瓜,报之以琼琚。”感情本是不平衡的拉锯,谁在乎谁吃苦。女子若是耽情,势必要足够强大,才能够持续付出。

佛经上说,人有种种苦,其中一种苦,是求不得苦。求不得与不求,哪个更苦?徐章垿择其后者,愿入人间真火,哪怕一切皆空,但求一个“真”字。这样的性情,我当真见识到了,在我一个亲爱的朋友身上。人都是血肉之躯,不论大是大非都应对自己负责。修成正果,自是皆大欢喜,你我之乐见;即便最终撞了南墙,也应当有力气回头。

回归专辑,词太苦,曲过滑,两者搭在一块不伦不类。奶茶声线中独到的起承转合,驾驭起歌曲来自然流畅,溢出优雅而且自信的气质,却在这张专辑中被彻底回避。究其缘由,当是曲子,工整得像流水线上下来的成品,不是甜腻跳跃,便是抑扬顿挫,与歌词里反思的语气和淡然的情绪相距甚远。

为艺术 为爱情

26 Apr

人间四月的天光,甩掉雨水的尾巴,正是一年春好处。驻足少女单纯的情感世界之后,流连熟女复杂的生活迷宫。

Nine是部杂糅的片子。片中诸多犹豫,重心不稳。作为歌舞,叙述太浓;作为临摹,断章取义。制作者试图融合时下的金属质地与上个世纪的古旧,但结果不太理想。混乱的叙述结构和精致的歌舞场面相形见绌,锦上添花不成,反致画蛇添足。

抛开结构,细节就可爱多了。片中最具意大利汁味的地方,找到两处。一处是Guido驾车从工作室前往发布会,与过逝的母亲之间诙谐且温情的对话。从“Am I dying, Mama?”切入,在一记警醒的哨声中结束,大有Fellini的神韵。另一处是Guido幼时从教会学校逃脱,与一群小鬼在海滩付资请Saraghina起舞。这一段黑白的影像中,场景展开与Maurice的开幕相似,从远及近,从右往左,由高往低,层次分明,予人豁然开朗的视野;事件情节推陈出新,添上镣铐和椅子的修饰,并在舞蹈中有效利用了沙子的性感触觉和悲剧色彩,画面美丽胜于原剧。

影片弱化了Guido的角色。风水轮流转,40年前,别人是他的鳞片;40年后,他是别人的引线。他像一根粗糙的麻绳,拴着七个各异的女人,其中尤以妻子与情人为重。Luisa的忧郁是冬天的河流,长久的失望结成了沉默的冰霜,尖锐的棱角向心脏生长,穿透粘稠坚厚的忍耐,最终捅破了守望的执念。Carla的绝望是燃尽的火柴,爱慕的火光如何强烈,无法映入对方的眼睛,付出的火热如何尽力,只能排遣短暂的无助,易得易弃不被珍惜。她们同样爱惜他,同样因为他不快乐。

她们在身边,她们在远方。Guido是个独居的怪物,只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门,在电影里。Claudia是她表述的工具,以此窥见他独处的孤独和人事的拒绝。在里,当这扇门关闭的时候,他被困死在绝境里;而在Nine里,他发现了另一扇门,得以重生。

少女与诗人

17 Apr

如果这是一张纸,必定落满了灰尘。但大家须原谅我,因为过去的一个月里,我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旅行。也许大家都好奇,从不写博客会死星到一写博客就死星到底有多远?其实说远也不是太远,15天的车程完全足够。

最近观影习惯在午夜,像辛黛瑞拉坐上南瓜马车,赴一场有时间限度的约会。辛姑娘当然会遇见Right先生,似乎所有的不幸都是在铺垫这是应当的道理,故事永远如常在婚礼中结束。然而,故事之外,即使在最深切的热爱里,浓重的阴影仍然挥散不去。

Fanny Brawne在昏聩的傍晚走入森林。她几乎呼吸困难,刚刚一封不祥的信件抵达,她的恋人将永久停留在遥远得无法再远的远方。寻常的小径上落了初雪,他的诗句起伏在她汹涌得无法平息的痛苦里,映衬出她下坠的泪水,如明亮的星

明亮的星,John Keats如此置誉,世上没有比你更明亮和精美的事物。他的生活里尽是不如意。弟弟早逝,除了爱他无能为力;疲于奔命,生活还是捉襟见拙;即使是倾注心血的诗歌,也使他频频受挫郁郁寡欢。Fanny是他所有辛酸里最温暖的慰藉。

贵族少女在舞曲的间隙约他谈话,虽然她并不完全赞赏他的作品,虽然他们仍然话不投机,但她确信自己被吸引。他们是两个多么迥异的个体,她热爱缝纫,他钟情诗歌。她对生活的热爱,于他却像艳羡虚荣开出的花;他用破身心熬出的果,在她是读不明白的文字排列。

从心底发出的真挚感情是神圣的,相距再远,也可共通。她精心准备礼物去探望他病重当中的弟弟,她为一个生命的早逝饮泣连夜赶制枕巾,她挽留痛失亲人的他共度圣诞节。无疑,她有一颗怜悯真诚的心。

她迫切地向他靠近,近乎急功近利,以至于被人质疑嘲讽。但是不可否认,她初次的爱情是之于对方全无保留的珍爱。她释放他从诗歌的牢笼中,还以生活原本的美好——阳光、花香、嬉戏和爱慕。她甚至是贤惠的妻,保管钥匙修补衣物。她不要求婚姻,唯一的渴望是在一起,相互扶持。

对Keats的无知,使我凑巧避过了对诗人身平的考究,将目光专注在少女的情绪启承。一个初恋少女身上罕见的对感情的认真和对情人的呵护撼动人心。纵使生命的长度有限,虔诚地去热爱一个人,仍然是件十分值得的事情。在一起,做一些快乐的小事,过一段欣然的生活。

影片再次体现了Jane Campion刻画女性心理的功力,既细腻又深刻。The Times称赞它是Campion回归带来的最好的作品。影片画面精美,是另一个亮点,不仅是情节的辅助,也是对观众的犒赏。

弱者

13 Mar

A

上个周末,小M感冒,我陪她去看医生。输液两瓶,回到家后她一扫沉郁,积极看起电视。疲倦的那个倒成了我,脑袋不堪重负,不得不睡了几十分钟,才恢复过来。因为必须压抑强烈的反感,心理随之承受更多的负荷。

那些扭曲的脸庞、臃肿的身体和蹒跚的步伐,无不昭示着痛苦正在发生。没人愿见疾苦,尽管它无时无刻无处无地不存在。我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软弱。那些痛苦的神色像巨大的阴影,直接覆盖在心上,以致呼吸艰难。但其他的一些人是坚强而且柔软的,他们直面惨淡,修补身体,安抚灵魂。

中国有一个古老的神话,盘古苏醒,掌上为天,脚下成地。的确,世界是被支撑起来的,由人类中积极有力的那一部分。虚弱的一些苟延残喘,无力自救,只得承人荫庇。

B

她寐在麦田,将熟未熟的嫩黄围绕着她,空气里一阵稀薄的香甜。忽地一丝外来的触觉,她迷糊地撑起双臂,入目一只淡黄颜色的小狗。它温柔地注视她,一会儿之后,伸过鼻子细细地嗅她的手指。由此相识了,他们一起奔跑在麦田间交错的田埂。

应该是闹了别扭,她一人游荡在微寒的山野,看似随意实则左顾右盼。揪了一段狗尾巴草,想到它甜睡时被挠鼻子的可爱样子;摘了一捧野菊花,又想到它戴上花环左右晃动的傻相。下了雾,她越走越深,却始终没望见它的身影,突的失了力气,只觉得喉咙发紧眼泪就要落下来。

浓密的雾里晃动着一个小点,越跑越快终于到了跟前,却在离她一米处站定。紧涩的吼间冲上一股乍喜之气,但眼泪已收不住簌簌往下掉,她的脸上五彩纷呈。它动了动耳朵,似是无奈叹了口气,靠近前来蹭她的脚踝。她傻乎乎地笑出了声:“小猫。”

诶?难道它不叫Simon么?我纳闷地醒来,也不禁发笑。多齐全的梦,多贪婪的做梦人。

一江春水

4 Mar

春天的云袖轻搓眼睑,流泄湿润且清净的芬芳。酣填的黑泽里,清晨的静谧里,午后的安宁里,一阵阵的春雨淘气地蹦达着。问渠哪得清如许?为有源头活水来。河流奔腾涌动,土壤用力呼吸,因冬日而瑟缩的力量,借由一滴水珠的重量找到了焕发的动力。春天虽是创造神的绝盛时期,仍不免破坏神的相形相伴。乍暖还寒,最难将息,粗心大意了的人们小教训难逃。

福祸相荫,小病过后的身体像极了刚被重装的电脑,里面的生物钟被还原至前所未有的健康状态。6时刚过半就自发地清醒了,恰好听到窗外一记钝钝的闷雷。不巧那雷声兀自轰鸣着,接来一片淅沥的落雨声。昨晚睡下时候倒没等到这支迷人的曲子。只记得半醒半寐袭来一道亮白的闪电,衬在蓝色的窗帘里有些煞人。如此晨光,当拣一本枕边书作早餐前的预热最宜。可惜如我等粗人,即使鼻子里插葱也装不得象,终究成不了那些雅事,迷糊着便又昏睡过去。待到再次醒来,已近中午,雨声歇了,淘米洗菜声响了。

天上下雨,人要出嫁。年前随大伙起哄在网上占卜,得了“嫁姑”二字。“姑”字没着落,老爸并无姊妹;“嫁”字倒是意外准确。时隔许多年,终于再度亲临酒席,从大堂姐的婚宴数过来,已经正好十年了。没料到,不着华服,不费寒暄,竟是我成年以后第一次参加婚礼的态度。坐在角落,耽于佳肴,单纯做一个食客。仅相差6岁,却隔好几道沟了,向来没有多少亲厚,也无缘这份热闹。此种违和,如恍惚赴一场褪色的梦境,似真似假。直到深夜观影迟,剥食喜蛋后,顾到手指间染上的粉红,才后知后觉几分快乐,毕竟一场喜庆的婚礼。

席间被告知农历二月初又将是一位堂姐的婚期,那瞬间是股奇怪的感受,仿佛我们的家族一下子老了。其实,家族怎么会老呢?它在一代一代人的骨血里流动,享有永恒的生命。是我们,一年一年,终究向着西风古道去了。

Needle In The Camel’s Eye

6 Feb

是否要把这部电影留给我的感受记录下来,我挣扎了很久。它太过美丽而且诡谲,而我的文字太过单薄,我既怕词语追不上感情,也怕表达曲解了原意。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沉默,感觉无法言说,可我又怕时过境迁,此一时的澎湃彼一时无法追寻了,所以最终冒冒失失地断断续续地写了一点儿。

Velvet Goldmine》记载了一个我无法到达的年份。一个极致华丽的年代,它肆意怒放,又轰然坍塌。影片的末尾,着黑裙戴黑羽的Jack Ferry,像一个风骚而绝望的寡妇为即将逝去的情人演绎最后的华音:“Long time since we are together, now I hope it is forever.”余音凄凉,曾受无数人追捧的音乐,在中年人肥胖拥堵的聚会边角自顾自低迷,无人在意。

Glam Rock本身与“凄凉”是毫无关联的,它是一朵横空出世的孽海花,极端且骄傲,若是快乐便快乐得狂放,即便伤悲也伤悲得美艳。它外表妖艳,用亦正亦邪的羽毛、浓墨重彩的眼影、收腰紧身的华服、无一例外的高跟鞋来修饰男人。它模糊了性别的区别,将男人和女人的特征相互融合,宣扬双性取向的生活方式。它的绽放,犹如一块碎石,打破了英国人如湖面般平静的生活。孩子们狂热,指着电视机迭声大叫:“That’s me! That’s me!”如寻到知己,惺惺相惜。父母们惊骇,他们断定那是“gay behavior”,脸僵眉皱,神色忧悒。

花未开全月未圆,谁都没想到它的消失如此戏剧。Brian Slade让它嘎然而止于一个向上的势头。他开了一扇狭窄的门,让世人得以窥见他的世界。但是脆弱而极端的灵魂,无法支撑一个幻想国。他在人间寻找他的神。Satellite of love,一个在地球,一个在火星。两者相遇,绝非幸事。瞬间辉煌,两相陨灭。Curt Wild离开了,Brian Slade失踪了。这个敢于把梦做给别人看的青年,愤怒了,心碎了,绝望了,任性了。天使杀了他自己,同时毁灭了他推动着前行的Glam Rock。

繁华事散逐香尘,曾经的灼热已无处可寻。然而一个忧郁的游魂,借由一个世俗的契机,背着年少的记忆,一一探访故人,洞悉事由始末。曾经两颊晕红的青年最后终于明白,Glam Rock绝非仅仅属于Brian Slade,更不是仅仅音乐的一个分支。它是一种生存的态度,站在世界当中,认可自己,表达自己。

我由衷感激光影的力量,它带给我们远处或远久的时光,以及另一些人的思索。

感谢那是你 陪我到最后

2 Feb

今冬多雨。下雨天像儿时的橡皮筋,而气温是跳橡皮筋的小孩,高一阵低一阵。不得不说,小孩的脾气古怪,而且是愈来愈难以预料。但始终没有下雪,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寻常的年份。

今冬安静。最纯粹的安静是年少时每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,闭上眼睛后清晰听见的杂乱声波,它们如一条条无序的折线不断弯曲重叠,最后留予茧内有限的绝对空间。这种安静再无法获得。未来的不确定性下衍生的设想是一片片割裂的大陆,着陆点从这一方到那一边跳跃不停。然而生活舒缓柔和,是另一种安静,媲美独自漫步在黄昏。

在多雨且安静的冬季其中一个阴天的午后,Fish的喜讯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显眼位置,使我对阴天产生除反感外崭新的情绪。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那么一个人,他不迟也不晚,恰恰盛开在你花一般的年纪里;他独一无二的声线,为你提前铺开了所有感情的脉络;他在光阴河里起起伏伏,你哼着他的歌在他的歌里流自己的泪。属于我的这个人,正是Fish,梁静茹。

像我们这般年纪,每个人都有一曲梁静茹。打开歌单的时候,她必定在那里,或许是烂熟于心的《勇气》,或许是安静轻浅的《宁夏》,也或许是数次哽咽里坚持哼完的《第三者》。可能大部分的我们没有热切地深爱过她,却每每在她的声音里寻找短暂的相依。

她有一股不动声色的力量。那味清丽微甜的嗓音,虽是一张快乐无忧的少女脸,却并非不食烟火的天使。被给了伤痛,滋生了怨怼,它尝到了,咽下了,然后吐出坚强与宽容。所谓成长即如此,一夜之间,或者春秋几载。人生本就是凄凉的底色,快乐全靠自找。

茫茫人海里找一个安定。Fish, wish you a happy life.

夜昙

31 Jan

细雨潜入深夜,在窗外奏起清脆的钢琴音。初入混沌的意识,顿时睡意全消。潮湿的泥土香气,在鼻尖萦绕开来。使劲细嗅下去,却只闻到沉睡的甜酣。因陶醉而微阖的双眼缓缓张开,回忆的雾气随之渐渐散去。哪一季的雨天如此深刻,以致穿透关闭的窗户,穿透厚重的窗帘,穿透瞌睡的泥泞?

09年末的一梦,就在这似醒似醉的氤氲里靠近前来。猩红的一双猫眼兀的张开,在浓稠的漆黑中撕开两道煞人的血迹,惊得一干人从土坡的高处急急下坠。待到从坠落的晕眩中恢复过来,已身处一块狭窄的高地,旁边那人正抖落一身的尘土和草屑。竟也不去注意他是谁何种性别相貌(故记作A),即顺着他的手起身,往北方边缘探去。下方是一个宽阔的平原,舞狮敲鼓,众人额手相庆,热闹非常。然而心中没有一丝庆幸,笃定那是桃源蜃景,外人必不得其径。

灰心之时,A的惊呼声从东边传来。走过去一看,真是不可思议。怎么回事,那是幻觉么,还是眼睛出了差错?那是一片苍翠茂密不见边际的竹林,离高地只一臂的距离。但是,令人诧异的是,那些竹子完全摆脱了地心引力,根须浮在与高地等高的一方薄土中,茎叶往下生长,直戳地心深处,那尽头热浪翻滚,水气迷蒙。

我与A怔愣间,北边平原与之交接的拐角,走出一个人C,他在水边浸了浸手,抬头估量竹子的长势。他突然停住了动作,这使我们意识到也许有救。我们试着与他沟通,他也激动地挥手示意着什么。此时令我们更加讶异的是,C竟顺着竹子一顺溜被吸附了上来。他一番懊恼的神色,与我们说明顺着竹子爬下去是不可行的,会像他一般被重新吸附上来。他本意提醒我们切勿触碰竹子,谁知一个不小心自己倒是上来了。

结果,现在成了我仨面面相对。一齐往西边去,心里嘀咕着纵使千奇百怪也见怪不怪了,就连逃脱的欲望都不甚了了。懒懒翻起眼睑,入目一幢民居,因为年代深久而外墙斑驳,古旧的铁质栏杆随意横斜着。甜腻的女声从楼房深处传来,尾音上挑幽滑尽是上个世纪的虚华。相较于我与A的懈怠,C似乎急于摆脱现在的困境,他一个大跨步翻过栅栏。变化是瞬间发生的,快得让眼睛无法捕捉。我与A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走廊扭曲成一个湍急的漩涡,而C被离心力拉扯着已不知飞往何处。

这场变故令我与A意识到处境的凶险,我们往南的步子变得谨慎而坚定。迎接我们的是一方无垠的大海。在它之前是一个简陋而荒凉的码头,一个矮小且瘦弱的老人。老人是唯一的船匠,守着一排粗糙平房和仅有的一条小船。他答应给我们造一艘船,前提是替他干活直到他觉得厌倦,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额头的皱纹挤出令人气愤的要挟。我们只能应承下来,毕竟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离开的办法。

在这个类似天涯海角的地方,时间和重复的海浪一般一成不变,到后来我们仿佛也成了它自然而然的一部分,到后来的后来我们读懂了那些皱纹之间的寂寞。那天,老人没有如往常敦促我们拾叨那些生锈的钉锚,而将我们领到一个海湾。我们看到了一艘崭新的船,一件一件的蛇皮拼凑成坚硬的外壳,包裹着入水的部分。“不,我不坐这艘船。”我极端害怕蛇,坚决远离与它有关的一切。A一脸不可理喻,老船匠异常沉默,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荒唐。

出发那天,我们没有见到老人。我惴惴然坐在船尾哆嗦着摆桨,心里仍是无法克制对于蛇的恐惧。然而A在船头利索地划着桨,脸上紧绷难得地庄重。正午的太阳打在他的侧脸上,从眼角的汗滴折射出令人心安的光芒。

竟然记得如此清楚?梦境是夜间的昙花,极偶尔与我们相遇,大部分默默开了又默默谢了。调侃着自己便又睡着了。

损人

19 Jan

“挨声骂,当时不好受。可要挨句损,能叫你恶心半年。”萧乾先生是有感而发。他一次冬天出行,雪后路面滑,车一歪,差点儿碰着旁边一位也是骑车的,被人斜着眼一瞅:“嘿,别在这儿练车呀!”他出去买东西,嫌价钱高,想少点儿,又受了卖主白眼:“你留着花吧!”贾平凹先生去看戏,凑巧听到俩人咬上嘴了,一个说:“狗年快完了,你还叫啥哩?”另一个回敬:“猪年快到了,你便拱开了!”损人还真是脑力活,既不能脏了自己嘴巴,又要有力击倒对方。

一日在家里。

lilly:我发现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尊敬长辈呢?
小M:你又不是我长辈。
lilly:比你年长的都算长辈。
小M:那大树啊,猫啊,狗啊,也算么?
lilly:当然。
小M:那你每次吃鱼前难道都要说‘鱼姐啊,我要吃您了’?
lilly:……

最近老被这死孩子挤兑,谁说她换牙期来着?不碍她拐弯抹角捉弄人。然而没办法,我还是得做小伏低向她请教游戏里的方位。我忏悔,我这绝对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丫。往日她问我电脑的某个菜单在哪儿,我常常上下左右地折腾她,然后拿她的左右不分埋汰她。现在她一模一样照搬,我被无头苍蝇似的领着这儿那儿,实在郁闷了只得求她老人家靠近前来玉手一指,顺带受她一脸不乐意和小鄙视。

我完全是着了她的道。她玩QQ农场,我跟着;她玩摩尔庄园,我也跟着。不过追根究源可能是我这个人抗诱惑能力太弱,而且品味从始至终偏于幼稚的缘故。QQ农场就不说了,实在没什么好说的。值得一提的是,Qzone的访问速度进步不是一般大,之前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05年那会儿。(不用感叹,我绝不是从火星来的。)摩尔庄园,是一款偏于单机的集合众多Flash小游戏的网页游戏。别说它还挺合适我,一个智商不高不喜欢玩游戏的人,偶尔进去玩几个小游戏。我最喜欢它健康的特点,连续在线超过40分钟提示休息,一天总计在线过2小时所有游戏所得皆为0,晚上9时游戏场地基本关门,因此家长完全不用担心孩子会没完没了。

p.s. 在零花钱大作战里遇到两个火星人,一个叫楚雨荨,一个叫慕容云朵,彻底被囧到了。